老旧破败的县衙，总是有身穿正经官袍之人匆匆来去。
王致祥不仅拽走了陆君实，还拽走了他的两头驴。
回到之时，天色已黑，大街上空无一人，只有县衙仍一片忙碌的嘈杂声响。
举着火把的官吏四处奔走，火把的通红光亮，映照着今夜的非同寻常。
建州知州紧急在辖内四处亲自征兵，在沙县未见到王致祥后。
留下了个叫郑樵的校尉武官，由他与王致祥详说境况。
“悉知东京已遭金人围困，而淮河流域崩坏，金人肆虐已至淮州。”
“徐州、海州、楚州等紧急驰援东京御敌，江北沿岸诸州将临大敌而无暇南顾。”
“两浙起事一波方平一波又起，悉知信州、洪州已遭叛军屠城，恐两州共百万百姓，皆已遭屠戮殆尽。”
“叛乱战火燃至两浙，而福建与两浙唇齿相依，若不倾力协助两浙平定动乱。”
“唇亡齿寒，福建恐也难独善其身。”
王致祥听的脑瓜仁嗡嗡，陆君实则心惊肉跳。
自个儿前脚刚走过的地方，后脚这才过去几个月，竟被屠城了？
娘类，吓死了吓死了。
“可知叛军具体情况？”王致祥忧心如焚的问道。
郑樵大致回应道：
“多年前被剿灭的叛贼头目方腊，明明七万叛军皆已处死，艰难才平定遭叛贼祸乱的六州五十二县。”
“今竟还有残余卷土重来。”
“几日前消息，其残余朱言，自称仇道军，日前正冲击秀州。”
“而吴邦自称仙军，正冲击杭州。”
“其余之混乱，连两浙路路使都无法理清，更不知究竟有几支叛军，只知规模逾十万之众。”
“叛军见人便杀，尤对官吏残忍至极，号称乃曾遭官吏欺凌征剥而行的复仇雪恨之举。”
“杭州诸多官吏因被吓破了胆，纷纷弃城而逃，杭州这才遭不攻自破，城内百姓恐怕要遭杀绝了。”
陆君实听的头皮发麻，脖子也凉嗖嗖的。
刀子若砍在了自个儿脖子上，那不就完了？
王致祥与郑樵匆匆了解过情况后，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，来回踱步。
刚才他还不急的，只急着明哲保身，这会儿又是咋回事……
“县君，要不咱先回去了……您急也没用……”
陆君实只想溜。
王致祥怒瞪他道：
“我怎能不急？义弟苏过，半年前刚追随其上峰迁官至秀州。”
“苏过的父亲苏轼乃我义叔！”
闻言，陆君实有点懵。
这么巧的么，他的义弟刚迁官秀州。
咱这个小老百姓心里唯一认可的好官，也刚迁官秀州。
“那个，那谁的上峰，不会是叫陈禾吧？”陆君实试探着问道。
热锅蚂蚁般来回踱步的王致祥猛然昂起脑袋：
“你咋知道的？”
得了确认，陆君实皱巴起苦瓜笑脸，大概说了一下诏安粮的事儿。
反正这一路上，就陈禾对他无私慷慨了一波。
颖昌的官老爷则打发叫花子一样，后头还派兵出来拎刀要砍他。
见王致祥今夜似乎是不打算歇息了，陆君实手足无措。
他都不知道王致祥干嘛把自己拽过来。
王致祥好像突然想清楚什么事儿了一般，忽然站定了身子，并急匆匆往外跑，嘴里还大喊着一些人的名讳。
“李立功！梁纶枢！人呢？”
他的叫喊很快就叫来了十余名陆君实曾请过酒的县尉。
可就是没瞧见那俩所谓的“上峰”。
三十余县尉，缺席近二十。
王致祥气的原地乱蹦：
“龟孙儿！竟龟缩了个没影儿！”
明摆着临阵脱逃了。
“不等了，尔等快快快！”
“紧急召集吏兵过来！快快快！”
催促一堆县尉们赶紧集结吏兵后，王致祥又拽着陆君实往后院走。
“县君，用人的时候不见人，这还留着过年？”陆君实趁机打小报告。
“呵呵，”王致祥翻着眼白：
“他们是以八十万斤稻米买去的无禄官。”
“不然地库哪来的粮食，粮肆哪来的便宜粮。”
“……”
不会儿，号称县里有好几千吏兵的王致祥，再如何心急如焚，竟也只叫来了三四百人。
王致祥只得吩咐他们赶紧进到地库里去。
将粮食装到狭长的长条布袋里，一袋三十斤，装满后可方便的一圈挂在肩背上。
眼瞅着这是打算驰援的节奏，陆君实转头就跑！